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穿过永久单车三脚架的童年
穿过永久单车三脚架的童年故事开始的时间坐标:1980年初;位置坐标:广东省湛江地区某乡村。那天中午,我从上庵小学回家,接近家门,第一瞬是大惊:大门锁被撬开,第二瞬看见敞开的家里,最值钱的财产那辆28吋的永久牌单车映入我的眼帘,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下,巡视家中其他物品,也都还在,估计是小偷来不及拿走。
彼时的我没有条件如现在的孩子,一个电话或是一个微信射给父母说明情况,或是一个110直接报警。我甚至没有办法把家门锁上:离村子3公里之外的生产大队才有商店。家里虽然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,但这辆单车是爸爸拜托他的同事,找了同事在上海工作的亲戚,才搞到单车票买到,从2000公里外的上海运回来的,在当时的村里,是唯一的一张新永久。虽然买车的钱不到200块,但对比那时的薪资和物价水平,也得要一个工薪阶层几个月的工资才够。而且在没有通公共汽车、也没有什么马车、牛车的乡村,单车不仅带来了通行的便利,还是重要的运载工具,可不能被小偷偷了去。
于是,我决定把车推到小学校去,妈妈在那里当老师,到了那里,车就安全了。可是,身高才130厘米的我,面对车长189厘米、距离地面110厘米的把手,实在是太吃力。于是,我叫来同伴,我在前面扶着龙头,两个同伴在后面扶着衣架,磕磕碰碰的朝着学校进发。
当时正值上学路上的高峰时间,小伙伴们纷纷过来看热闹,大家对不时被脚蹬子绊到的我,三分同情,七分嫉妒。气喘吁吁的我,一边努力保持庞然大物的平衡,一边内心充满了骄傲。
对呀,一句话提醒了我,为什么不趁机学会骑车呢?因为响应国家“三线建设”,爸爸所在的研究所70年代初就迁移到云南省的大山沟里,一年最多回来一次。平时就只有妈妈带着我和弟弟生活。说起来,妈妈很可惜,本来成绩优异可以读大学的她,因为是老大,想早点工作,帮助父母养育下面的5个弟弟妹妹,所以选择读中专。但三年困难时期,她就读的湛江化工学校宣布解散,只差一年就毕业的她,按照“城市学生安排工作、农村学生回家务农”的规定,她回到了农村,开始被大队招募去做妇女干部,但书生气重的她明显感觉自己不合适,很快辞职。好在那时农村能够达到妈妈这样文化程度的人才毕竟是极少数,所以学校请她去当了民办教师。
民办教师的生活是极其辛苦的,一方面虽然收入低,但工作量和公办教师的一样;一方面得种自留地,那时还没有分田到户;一方面还得独自抚养两个孩子,虽然在那个年代,我们家的孩子已经是最少的了,但妈妈还是非常辛苦。有一次,刚刚学会骑单车的她(是用在茂名市的阿姨家的单车学的),带着弟弟和我,还有一袋米,一股脑儿地摔在公路边,半天爬不起来。我一直记得妈妈当时情不自禁涌出的泪花,和她很快控制住情绪,查看弟弟和我有没有受伤,继续把弟弟、我和那袋米,放到单车衣架上,小心翼翼又非常吃力的带回家。
“智多星”说的对,我何不趁此机会,学会骑车,帮妈妈减轻负担呢。于是,我对小伙伴说我要骑起来啦。小伙伴非常支持,反正年龄小,有的是朝气,有的是力气。
我回忆妈妈骑车的样子,无师自通的开始滑行起来,竟然并不比推着难!于是一次又一次的滑行,后边扶着衣架的两个小伙伴,开心的跟着一路小跑。结果一个不小心,车倒了,我也摔了。
没关系,童年的我们,不知道什么叫怨言,什么叫害怕天博体育官网,反正跌倒了,爬起来拍拍灰,又继续,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。
妈妈高度肯定了我的危机处理行动,接下来,我每天的作业一做完,很快帮妈妈做点力所能及的家务,就推着我们家28吋的永久牌男式单车,到地堂(类似晒谷场)去练车。因为爸爸远在云南,妈妈忙,弟弟又小我4岁多,所以一切自己搞定。我找来扁担,用大麻绳把扁担五花大绑的捆在单车衣架上,保持与车身方向的垂直,就开始练习。因为车轮的直径都有71厘米,都到我的胸口了,我只能在滑行熟练后,把脚从单车的三脚架中穿过去,半圈半圈上下的踩,一个没有把握好,就摔了。好在无论往左还是往右摔倒,都有“扁担卫士”坚强的一撑,单车就被架在半空,既保护了单车不会摔坏,也保护了刚刚学车的我,一般就在单车倒的时候,站在三脚架中,不用为了保护单车不被摔掉油漆而拼尽全力。
就这样,从穿过三脚架的半圈骑起,到穿过三脚架一圈一圈的骑,诺大的单车和瘦小单薄的女孩相映成趣,我很快就熟练的掌握了骑单车的技术,并可以在妈妈忙碌的时候,帮着妈妈接送弟弟,运送些简单的物品到10公里外的外婆家、姑妈家等等(换了现在,不到12岁的孩子不允许单独骑车上路,我妈妈会不会被起诉呀,嘿嘿)。甚至有次村里小伙伴的妈妈生病,还是我骑着单车帮忙送到8公里外的羊角公社卫生院。
当然后来,随着改革开放政策的实施,村里的单车多了几辆,我也和小伙伴们开始了斗车,虽然我是唯一的女生,但当时大家营养都不怎么的,男生们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,所以在还没有一个标准足球场大的小小的地堂,无论是比赛谁先骑完3圈的拼速度,还是只比一圈,但要边骑边过障碍物的技术赛,我都是速度和中的常胜将军。每每此时,众多围观的小伙伴们,都发出热烈的喊叫声。奇怪阿,怎么回忆中没有掌声响起?那时的我们,难道都只是尽情喊叫吗?嘿嘿,这回忆,有趣。不过最有趣的,还是个别参加比赛的小伙伴摔倒了,虽然情况不严重,但被他的阿妈知道了,担心继续玩闹孩子摔伤,阿妈竟然拎着细细的竹枝当杖刑工具,满村子追着孩子打,边打还边大声骂。于是,小村子里一下热闹起来,可怜的小伙伴在最前面跑,他妈妈拎着刑具在后面追,其他小伙伴们远远跟着看热闹,还互相捂嘴偷偷的乐对这些事,我妈妈自然是不知道的,因为在她的眼里,她的女儿读书认真,做家务勤快,实在是太懂事了,嘿嘿。
1981年,随着知识分子政策的落实,身为高工的爸爸回老家,接了妈妈、弟弟和我,到云南的大山沟,从此我们就成了那时村民羡慕向往的城市居民。但我穿过永久牌单车的童年还在继续,因为的确是物资缺乏,所以虽然有远房亲戚想取走我们家的这辆单车,爸爸妈妈一再讨论研究后,还是无奈婉拒,打包发到了云南。后来那亲戚因为要求没有得到满足,还断绝了与我们家的往来。
在山沟,因为有爸爸在,妈妈的压力明显小了起来。而我也很快进入青春期,开始窜个子了,慢慢就够的到横梁来骑,再后来,居然可以够到坐垫,只是在坐垫上够不到骑,只能是在横梁上踩踏前进,坐垫上休息滑行。但就是这样,也过的非常快乐,在研究所小卖部(往往是一周到昆明拉菜一次)物资缺乏的时候,我还勇敢的自己一个人骑行上10公里,到安宁温泉去,买了紧缺物质,又开开心心的回家。那一路,螳螂川欢唱,远山相送,完全不觉得孤单与害怕。
1983年,伴随着改革开放与冷战趋于缓和,许多三线建设单位由于位置偏僻闭塞而难有发展,造成资源的浪费,国家做出调整决定,爸爸单位作为第一批迁移回到城市的单位之一,我们家的永久牌黑色骑士又跟随我们来到了昆明,变成了爸爸天天上班的骑行工具。印象中到了昆明,我因为可以坐公共汽车上学,就没怎么和我的黑骑士在一起欢度快乐时光了。但穿过它那坚硬的三脚架带给我的童年印记,一直是我最深的记忆,直到永久!